我的名字叫卢璨亚,用罗马字拼读是路克西亚,他们也称呼我为墨其诺·卢比斯,出生在罗马,时间是2241年12月21日,2241年,我们习惯于称呼其那一年。那一年,一个名叫龙城绯的军阀突兀地出现在历史上,八年后,在他的指令下,新天国坠毁,地球人口骤减至原先六分之一,自然人灭绝,世称龙城绯的黑色革命。
而我就出生在这一天,作为一个自然人。
从我开始上学时起,我就被教导,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属于东方那个叫龙未的皇帝,所谓的“伟大的罗马”,不过是他的新罗马省。而早在我三岁时,一个叫淡路琉璃的人便建立了东方人的罗马帝国。她和她的弟弟林影依在此共同执政长达数年,作为帝国人,却顶着罗马的名义。
而在十四岁时,我被送去了盛都,作为罗马的优秀学生代表得以觐见龙克廷的登基,在那座狞恶的黑色纪念碑下,我认识了她。绯红色的短发,洋红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她说:“从今以后,我是你的引路人,路亚。”她的名字叫苏熠,与现任南方集群总长有着相同的姓氏。
苏熠总固执地称我路亚,而不像我母亲夏凡那样喊我“璨”——根据她的说法,这名字来自一位名叫卢艺的老朋友,我的名字也是跟着他起的,这就是我姓卢而不是鲁的原因——不过,我习惯了,因为如果我表示不习惯的话,她便会抛出无数个火球;就暴力这点,和历史上那位苏弦很像——不,不是历史,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当下,在背弃了她的上司龙城绯之后,苏弦如今可是帝国炙手可热的权臣。
还是那一天,不过稍晚一些,一位红色乱发如火焰般扬起,眼睛带着海水特有的湛蓝色光辉的少年,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道:“尼禄·卡里斯特,来自博洛尼亚,很高兴认识你,卢比斯。”
我就这样成为了尼禄一样的学生会成员——我们组织的名称便叫做学生会,我们的目标是把帝国人驱逐出去,实现罗马的再次独立,为此,我们不惜流血,无论是我们的,还是他们的;军队的,还是平民的。
第二天,她站在我面前道:“路亚,你知道你母亲是谁么?”她扬起下巴,全然不顾她比我高了一个头。“夏凡,前东北集群总长,现任罗马总督。”我没好气地吐出这个名字——一个罗马人的母亲怎么可能是帝国人!
“她昨天参加了第三期的远航舰队。”她缓缓道,“临走前,她拜托我照顾你。”
“请再次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苏熠,你的引路人。”
一年后,我十五岁,学生会不断壮大,我们拥有了整个罗马最杰出的天才洛洛,他是少有的无限完美兼具;我们执行了近千次任务,组织里的人员几乎彻底的换过两茬——就和这一年来的罗马总督一样——但是,我们依旧在地下,永远在地下,我们就像地窖里穿行的老鼠,摸索着偷窃然后被毒蛇吞噬,地上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的牺牲。
我们曾经以数十人的代价,在重火力的掩护下突入罗马的总督府,把蘸满了鲜血与仇恨的匕首钉在蓝蓝的绘图板上,可是,第二天,我们所看见的不过是总督府附近道路维修限制通行的声明,以及藏在边角里的一行小字:“蓝蓝述职归来,宣布卸任。继任者林影依已携妻女于昨天上午抵达罗马。”
尼禄说这些入侵者只会粉饰太平,只有我知道,那是她在保护我;即使,我想做的是彻底毁灭她的国家,毁灭她的生活,她也不在乎,因为她是苏熠,我是卢璨亚。就好像那个妄图毁灭世界的疯子的背后还有一个苏弦一样。
那是我暑假的最后一星期,那时候我正准备前往长安都读大学,她带我去了盛都,我们看见了那颗被用来象征帝国国运的狞恶的参天古木,以及它两侧的白塔与黑塔,那是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纪念,我在这里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这之后,是黑色革命纪念馆。
我抗议说:“我是罗马人,不是帝国人。”她淡漠地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帝国。”说着,她边拖拽着我进去,拖着我绕过写有极尽粉饰之能事文章的照壁,让我对着那张巨大的壁画鞠躬,然后介绍起其上的人物,帝国人,全是他妈的帝国人。
“零羽伪帝轩辕白,我们都习惯叫他小白。”苏熠戳着那张嚣张到极致的脸,“2252年自戕。他旁边的是是帝国现任首相长孙厉,没错他是个伪娘。2252年前他一直跟着小白做事。”苏熠挑起下巴,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孔,他们穿着同样的宝蓝色礼服,那是北庭私军的制服,即便是叛出帝国后他们依旧保持着这个配色,“性取向不明。”“这是鲁修,夏凡就是用他的名字为你取名,什么你说你叫卢璨亚不叫卢修?她是这么跟我解释的啊,你罗马音不是路西奥么,”画面上的男子有着绛紫色的头发,看得出打理得很好,他穿着的是帝国舰队末期的深灰色风衣,里面的衬衫是军绿色,“好吧回到原来的话题,这个家伙没什么脑子,哪怕有点脑子也都用在泡妞上了,”苏熠叹了口气,“夏凡的男朋友,2249年初死于叶嘉琪之手。他旁边的是姬斐莫,比他更没脑子,活的也没他长。后面那个矮个子萝莉是沈吟,仲裁司的小魔王,隐藏的妹控,因为老板着脸有个外号叫沈老板,战后生死不明,想来是死了吧。”“最前面的这个矬子就是当今圣上的亲爹,对,信明帝龙未,他旁边的是刘珣,一个大腐女,厨风弄,性格恶劣得很,能忍受她的脾气的大概只有苏弦吧,至于龙未,她在龙未面前是另外一个人。”穿着着黑色军服的少年与白色军礼服的少女——似乎要与黑色军礼服的帝国舰队对抗一般,黑色的皇帝用白色来武装他的暗杀机关,而他自己则穿着黑色与金色的礼服来挑衅白色的皇帝。“后面那个蓝头发的是蓝蓝,山寨版的淡路琉璃,她右手边是淡路,等等我似乎搞反了,抱歉年纪大了难免记混。”“她们年龄又不一样。”我低声说着,蓝蓝比淡路琉璃小两年半,但是面前穿着着暗杀机关的白色与第三罗马的普蓝的人看上去似乎一模一样,只是蓝蓝的刘海略长一些遮住了眼睛,而淡路的头发则在脑后扎起。“是的,2240年代虽说只有区区十年,可是无数的人们在不断地交替着涌现,曾经的领袖还来不及老去便被新生者扼杀,半个帝国舰队覆灭的时候,龙未和他的后攻暗杀机关还远未踏上舞台,当蓝蓝默默无闻的时候,淡路琉璃就成了罗马的僭主,可当人们听见量子幽灵的名号时,淡路却沦落为了战犯,在那个人那里寻求庇佑,直到道莲毁灭的那一天,他们从未见面。”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像是历经无数风雨的老人,“这画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全盛时的样子啊,你看他们,神采奕奕全然不知正要迎接最可怕的死亡,霍光亚、泽川业、左巡瞻……”
“这个呢?”我打断了她的叙述,这张长卷上足有近百人,我可懒得听她一个个讲过去,这个家伙看着太面熟了,仿佛经常见面一般。
我对这些帝国人不感兴趣,除了她。她穿着着红色与黑色的军礼服,嚣张跋扈。
“她……她叫苏弦,她喜欢过龙城绯,不过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你要知道,仅仅喜欢是不能算数的。”苏熠抬起头,指向画卷最顶端的那个人,她披散着白色长发,手中高举着恰西克马刀,占据了小半幅画卷,白色的军礼服,白色的皇帝,“前木星总督,原帝国舰队最高执行司令官,帝国革命中央军政府首领,致亲王独孤诺,人称白帝或者僭越者,黑色革命的先驱者。”
“以及,”她转过身,那张照壁的背面完全被一个人所占据,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这里,对抗着那幅二十米长六米高的壁画。他穿着道莲的黑红二色军礼服,袖口和领口滚上了首领独有的金边,嚣张的笑声仿佛可以隔着画布听到,他双臂环绕在胸前,抱着两米长的狙击步枪——那是非卖品,皇帝为他专门定制的,而他就用这个来反抗皇帝——枪口的刺刀烁烁闪光。他的发色是帝国皇室特有的紫红,一道狞恶的伤疤从左眼一直拉到嘴角,右眼是猩红,左眼却是没有瞳孔的空洞的青色。“路亚,你要记住你面前这个人,道莲首领,日本代理省长,东南集群副长,最后,黑色革命的实践者,他的名字是卢绎,当然,你更熟悉的一定是他的假名——”
“龙城绯!”
“辐射尘。罗马的辐射尘。这个男人必须付出代价。”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 则是——
“如果我在那个时代,我会亲自杀了他!”
一个声音响起:“你会忘了她的!”
我晃了晃身体,倒了下去,穿过地面,穿过整个世界,万物与我,皆为虚无。
龙城绯缓缓抬起头,红蓝双色阴阳瞳睁开,十二只狞恶的血色羽翼破背而出,那是他的身份的象征,死神独有的十二翼。双手交叠于胸前,一道龙吟自胸中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那是一声,蘸满了怒意的咆哮——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
让我们燃起火焰吧,尼禄陛下!他听见了高亢的战歌,非卖品的轰鸣,罪的铮铮蜂鸣。
可是这一切……与他有关么?
他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穿越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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